第十章未曾谋面的“丈夫”

  宅室内。
  沉木桌上放置的小炉内燃着熏香，丝丝缕缕的青色烟雾盘着铜口缓缓飘浮于半空中。
  黑暗中，裴妤伏在美人的颈侧，双手无力地攀着对方的肩膀，指尖陷入绯袍料子中。
  室内光线昏暗，屋内置立的屏风却用黄金铸造，玄墨木底，金漆屏风上绣着松鹤延年。
  使这笼在幽静中的居室显得似乎没那么可怕了。
  十分钟前，裴妤没有得到Alpha的回答，她只听见美人轻笑一声。
  接着，美人双臂轻揽，顺势将她往怀中一带，便毫不费力地抱起了裴妤。
  即便是处在很被动的情况下，裴妤还是不免的惊呼一声。
  她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姬亦衍俯身，唇畔擦过她的发丝，“怎么，你想去家主那吗？”
  裴妤不动了。
  美人唇角弯起并不明显的弧度，指背摩挲了下她的后颈，“记住，不要乱动哦，让我来检查一下。”
  美人抱着她进了刚刚死过人的院子。
  从“凶手”身边经过时，裴妤的头往姬亦衍怀里更深的埋了几分。
  她清楚的闻到了强烈的血锈气。
  裴妤实在太瘦弱，姬亦衍一手便将人稳稳地抱在怀里，手绕过她的脖颈，拉住了纱裙顶端的系带。
  女孩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抵在美人肩上的手轻轻的推了下人，以示抵抗。
  姬亦衍温软的气息吐在裴妤耳边，轻轻的扫过她的颊侧，“不要吗？”
  “乖一点，就看看。”
  “很快的。”
  美人还是解开了她的纱裙。
  挑开系带，纱裙一点点从女孩的身上滑落，露出白净的肌肤。
  姬亦衍的眼神落在了女孩的后颈处，那是beta的腺体。
  同样的，对Alpha而言，那是个丝毫没有吸引力的腺体。
  视线往下，裴妤腰窝处个有个浅红的印记。
  美人眼皮微垂。
  姬亦衍盯着那处的印记看了许久，随即笑了。
  冰凉的手掌覆上了女孩的后腰。
  “是你呀。”
  声线中掩着不易察觉的郁柔。
  姬亦衍将二人的距离稍许分开。
  裴妤垂着头，抿着唇瓣，她对自己现在的样子有些无所适从。
  半裸着让人看，真是人生头一次。
  对了，她还不能反抗。
  姬亦衍长久的看着女孩。
  他的眸子里映出裴妤的模样。
  “裴妤。”
  美人叫出了她的名字。
  “嗯？”，裴妤抬头，眼中有愕然的情绪。
  眼前的美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美人没有理会裴妤的讶异。
  垂眼，姬亦衍拾起落在宽大袖袍上的纱裙布料。重新替裴妤穿好纱裙。
  纱裙的丝带在手里缠绕，姬亦衍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来，擦擦。”
  姬亦衍拿出条雪色的巾帕，去擦裴妤还脏着的脸。
  裴妤怔愣着看他。
  距离太近，发丝如墨的美人，朱红的唇瓣，勾起的眼尾，甚至是替她擦脸手背的苍白肤色下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活像是志怪传说中吃人精魄的妖精。
  裴妤僵着身子，任由他摆弄自己。
  帕布上很快出现了尘土，姬亦衍神色细致，一点一点的，拭干净了女孩脸上的脏污。
  姬亦衍收回手，瞧着裴妤这幅呆呆的模样，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发顶。
  “乖孩子。”
  美人抱起裴妤：“好了，没事了。”
  裴妤窝在美人怀里，小声开口道：“我自己可以走。”
  美人闻言垂眸，瞳色冷淡。
  姬亦衍看着她，不说话。
  “.......”
  女孩环住美人的脖颈：“麻烦你了。”
  推开格子门，外面天色已暗。
  裴妤发现，院内的尸体没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没了。
  穿着和服的Alpha站在红枫树下。
  姬亦衍抱着她往Alpha的方向过去。
  裴妤的手再次抓上美人的衣袍，心又打起鼓来。
  所幸，姬亦衍在离Alpha几步远的地方站定。
  “家主，被裴家耍了呢。”
  被裴家耍了？什么意思？
  躲在姬亦衍怀里的裴妤心一紧。
  美人低头看向女孩，似是在询问她，“要怎么办才好呢？”
  女孩有些无措，双唇嗫喏了下，什么也答不出来。
  裴妤不明白美人在说什么。
  裴妤在这刹那里，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想要寻求帮助，可在这院子里，除了美人，只有那个“凶手”Alpha。
  Alpha的神情冷漠的看不出丝毫情绪，
  裴妤被吓得瑟缩了下，更往美人怀中靠了几分。
  女孩的举动显然取悦了姬亦衍，美人勾起唇角，弯起的眸子里透出愉悦的弧度，“你吓到她了。”
  Alpha不发一言。
  姬亦衍转身，向院外走去。
  “好了，送你出去。”
  庭院内地形错综复杂，姬亦衍抱着裴妤行走，掌心还替裴妤捂着脚。
  女孩脚心冰凉，美人的手心也是冰凉。
  裴妤安静的轻伏在人肩上，脑海中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一点也想不通。
  裴妤蹙起眉心，她很后悔爬那个狗洞。
  这都是什么事啊。
  前方暗处有闪烁着的点点光亮，随着姬亦衍的向前，亮光越来越近。
  裴妤抬头看去，是个提着灯笼，穿着鹤纹和服，眉眼半惟半垂的少年。
  挺翘的鼻梁，红润的唇瓣，墨色碎发垂落在额前。
  一个漂亮的男性Omega。
  少年垂颈，与他们擦肩而过。
  裴妤目光还跟随着少年的离去。
  姬亦衍注意到了，停下脚步。
  看向Omega要去的方向，是他抱着女孩离开的庭院。
  望着渐浓的夜色，美人轻声说：“看来，有些人要失望喽，以后这些Omega再也用不上了。”
  裴妤仰头看他，不明所以。
  姬亦衍伸手将她的头压回去：“很冷，别乱动。”
  美人说得对，深秋夜晚的庭院，只有萧瑟的风。
  和无边的孤寂。
  姬亦衍一路抱着裴妤来到宅邸门口，沉重的巨木门在他们身前被侍从打开。
  无边的夜色里，石阶下停着辆通体漆黑的军用车辆。
  站立在车外的士兵看到裴妤，立正，背后的枪支随之一动，士兵走到车身处，毕恭毕敬的打开车门。
  车上走下来个年轻的军官Alpha。
  熟悉的挺拔身影。
  男人身着黑色军装，肩上的金属徽章在夜晚里还泛着冷光。
  镶着银色徽章的军帽帽檐压住锋利的眉骨，薄唇冷淡，宽肩窄腰，长腿包裹在军靴中。
  裴妤看清了来人，瞪大双眼，胸腔中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不可置信般地喃喃道：“...大哥？”
  她很多年没见过兄长了。
  裴妤几乎是立刻想从美人的怀中跳下去。
  可当她对上姬亦衍的眼神，不由得又退缩了。
  她又看见了熟悉的能要她命的眼神。
  姬亦衍的双眸注视着她，深不见底的眸色中，透着冷冽的寒意。
  森然可怖。
  “姬先生。”
  有侍从打断了两人的沉默。
  侍从手中拿着被打开的鞋盒，里面静静的躺着双低跟小皮鞋。
  银色的，镶满碎小的钻石。
  “家主吩咐给裴小姐的。”
  美人放下了女孩。
  裴妤偷偷地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自己又要完了。
  下一刻，美人蹲下身子，裴妤赶忙退后：“别别...”
  姬亦衍冰冷的手掌已经握住了她的脚踝，裴妤没再敢后退。
  穿鞋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可裴妤浑身都不自在，她能感觉到，她哥在看她。
  姬亦衍将女孩的脚放进皮鞋中，扣好银质鞋带。
  裴妤拘谨：“谢谢你。”
  姬亦衍起身，看着裴妤，说：“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美人眼尾处的红痣蛊惑人心。
  这句话犹如诅咒，裴妤的后背攀起一股冰凉之意。
  这次裴妤不再犹豫，转身就从阶梯往下跑。
  她往立在车身前的军官Alpha跑去，满腔的委屈全部融化在眼眶中。
  裴妤没有丝毫阻碍的扑进了Alpha怀里。
  她在Alpha怀里抬起了头，眼泪流了满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咽着开口：“哥...”
  裴妤被军官Alpha抱进了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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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就这么把人放走了。”
  姬亦衍站在柜木旁，末了，补上了句，“小新娘还是挺漂亮的。”
  Alpha坐在书案前，翻阅古籍。
  “你认为我会娶一个毫无用处的beta。”
  姬亦衍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东部又送了个Omega过来。”
  “这个月第六个了。”
  Alpha不为所动。
  “是个男性。”
  Alpha翻阅古籍的手停住。
  “院外正跪着呢。”
  “之前他们送的那些姑娘没收，这次居然直接换个性别送过来。”
  美人掩唇笑了：“家主，您上任不到三个月，也要懂得什么叫...”
  “人言可畏啊。”
  Alpha终于舍得抬起眼，“舌头不想要了可以割掉。”
  姬亦衍退到门外，他是时候该离开了。
  “要收下吗？”
  格子门在他面前缓缓合上。
  没有回应。
  姬亦衍转身。
  “扔出去。”
  Alpha的声音透过格子门传出，冷得没有丝毫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