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她一定会伸手去摸。及时抬手制止,将人拦在手臂下。
“……小狗很干净的啊。”她嘀咕一句。按照这个四合院餐厅的消费,敢把狗狗放在院子里,肯定养得很干净。
它也不叫。听说博美很爱叫的。
“不行。”
他就这么不讲道理。
她将书包背一背,转身就走。
他望着她的裙摆,无语了。
不让养不高兴,不让摸也不高兴。给他八百年他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生气的?
真怀念那个怕他怕得要命的小女孩。
她是越来越威风了。半个月前期期艾艾摸过来,问他可不可以同意她养一只小猫或者小狗狗。
“你每天来?”
“没有啊。”她睁大眼睛,“我偶尔不来的时候,你帮我……”
“想都别想。”
他不理她,低头继续用工具修这座带电灯的手工花园。送她的。
但是她弄坏了。灯不亮了。
干啥啥不行。
“……那我都来。”她跟着绕过来,“过年的时候,我就带回家去,不给你添麻烦。好吗?”
他干脆不说话了。
“为什么不可以啊。”她坐下来,托着下巴,“我会弄得很干净。”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她瘪一瘪嘴巴。
他好心提建议:“养个假的。”
“假狗狗有什么意思啊。”她垂头丧气,把绝缘胶带递给他。
“那就别想。”
目前来讲,他不同意的事,她还是毫无办法的。除了晚上有点委屈,一边抚摸他肩后的汗意,一边趁机撒娇:“我想养一只——”
男人声音很低:“这种时候说,你这辈子别想养。”
可是,我们也不会有一辈子。
她没有说话。搂着他,脸颊温柔贴着温热肌肤,感受他在身体里前进的韵律:“……说不定,明年你就同意了。”
“别做梦。后年也不。”
毫无余地。他就是这样,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不喜欢就是永远不喜欢。
但他说,“后年”。
她心里酸酸的。
他是真的习惯她了。
但习惯和喜欢除了在9键输入法,是不会有任何交集的。
不怪她产生错觉,她太像女朋友了。
连朋友的生日都带她一起——之前年会,她听霜姐姐说,他一开始也打算带她,后来顾虑到她的年龄才作罢。
她本人小就算了,长得还小。又容易怯生生的,不成熟。
但没有她,他也就不会考虑其他可能。
他对她有明确又强烈的忠诚概念,也不完全是情人吧?
肯定不是的。
她又在偷偷地想,没有注意到别人在问她的礼物。
“……这孩子,”梁子言指一指她,“现在有钱了吗?,送vision pro。”
“……顺手拿了一台。”
季允之非要让她也试一下。immersive电影效果是很好,但戴在脑袋上好沉,而且头晕。总之,她觉得不值它的价位。
她才不要花钱。
刷他的卡,怎么送都没意义。
不刷,她那点积蓄,送什么都幽默。
“小一一下个月十九是吧。”
她扭过头,就是不想答这种问题。
她对她的年龄感到羞耻,不愿意面对。
很奇怪的心态。但她自己的男人看破都不说破,也从不开解,更轮不到别人安慰。
她不知道她算不算女朋友。
她不敢问,但敢喝闷酒壮胆。
喝到最后,趴在他背上回家。
脸颊埋着他的颈项:“你好……奇怪。”
“什么。”
“你好奇怪。”她继续说,“你把我当什么?”
她甚至还记得去按电梯。
他不想这种问题,索性沉默。
“把我当什么嘛。”她抬手拍他,“前几天你生日,是不是回来见我?”
是。
不然谁过这种东西。二十六是一个绝对客观的数字,有什么好纪念。
她又拍拍他:“……是不是嘛。”
没有办法,只能撒娇。
“嗯。”他的手贴住她的小腿,“回来跟你睡。”
他没有机会解释他真的没有恶意了。这只是一种调情,对他而言。
但不是小女孩想要的答案,所以瞬间清醒了。
她很闷地应一声,轻轻说:“我知道的。”
好乖巧的四个字,随后是漫长的沉默。
他也跟着沉默。
“我知道的”。这沉默里有某种酸涩的默契,但有一方制造误会,却不负责给出疗愈。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情正在恶化——他本意也是真的不坏。但凡有一丁点轻视,他下辈子投胎到印度且不能是婆罗门好吧。
但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怎么修复、怎么靠近。
说好的一手交钱、一手交人,难道要他主动低头吗?
她想要什么,为什么不能明确向他索取?
明明可以的啊。
她不,她总是不。她永远只是自己默默消化。
进屋后甚至就跳下地,躲进厨房做蜂蜜水。
也许又在哭。好哭鬼。
他都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多眼泪。
更神奇的是,她现在哭连声音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忽然转身,推开厨房门。在她来得及反应之前,伸手将人提回来。
眼睛红通通的。
果然,果然吧。他就知道。
他别过脸:“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她仰起脸,极快追问:“那是什么意思呢?”
眼睛好干净。
他没有勇气面对。
所以语气淡淡,只是回复:“你在质问我吗。”
她低下头去。
“对不起……”眼泪又冒出来。
他已经抬手将她按进怀里。
不是的。不是那个意思,不是伤害她的意思。他现在不会同意任何人伤害她的,包括他本人。
但是要怎么说?
他不知道,他只感到直观的为难。
除了将人拢在膝上,一边抬手替她擦眼泪,一边揉着一只小耳朵,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应该可以感觉到珍惜吧?
她感觉不到吗?
……是珍惜吗?
她感觉到,却不敢相信。
他们就是这样错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