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的气息

  这是安妮塔今天看到的第二个离去的背影。
  她茫然地看着艾丽西娅消失的方向，原本压在心头的烦闷一下变得更沉重了，满心都觉得烦躁又失落，脑袋里也混乱得能打结。
  艾丽西娅的话……到底是……
  安妮塔忍不住反复回想着艾丽西娅刚刚说的话——
  像她这样「受到眷顾」的人……
  还有「与生俱来的天赋」「让人忍不住心生喜爱与怜惜」……
  这些听起来……
  一般来说，omega们都普遍性格柔软敏感，而且富有亲和力。正常来说，想要得到大多数人的喜爱……并不是很难的事。
  并且因为数量稀少的关系，omega无论走到哪里，往往都会受到瞩目与关照。
  从这一点来说，艾丽西娅刚刚说的话，确实很像是在暗示什么和omega有关的事。
  ……可是在这个世界……
  安妮塔想着想着又困惑了起来——
  可是是在这个世界，omega不但没有得到喜爱或者关照，反而还被当成「女巫」围猎。
  ……艾丽西娅她……
  还有前大公夫人……
  太多似是而非的想法一下子涌入安妮塔的大脑，她只觉得满脑子都乱糟糟的，新的困惑与问题接踵而来——
  艾丽西娅说的……到底是不是omega呢……
  如果不是的话……那为什么……
  如果是的话……
  她想问的问题就更多了——
  她们……是怎么解决发情期的……？
  还有怎么躲过alpha呢……
  如果被当成「女巫」的话，要怎么瞒过去……
  听起来前大公夫人……
  不但没有遭受到围猎，反而还因为omega的特质受到了优待……
  还有，艾丽西娅她本人……也是omega吗？
  刚刚她全程都没有提到她自己，那么……她是不是omega呢？
  安妮塔心绪如麻，满脑子都是纷乱又混杂的困惑，混合着早就蠢蠢欲动的焦躁烦闷，让她简直头晕脑胀。
  她有太多想问的了。
  可刚才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问，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艾丽西娅就直接走掉了。
  ……如果、如果艾丽西娅说的是她想到那样……
  如果她真的有办法……
  安妮塔禁不住想到了刚刚艾丽西娅说的——
  「如果能我帮得上忙，可以随时来找我」。
  ……她的确、的确想要艾丽西娅帮帮她……
  可是——
  她甚至还不能确定，艾丽西娅说的，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因为之前在镇子里发生的一切，安妮塔已经很久不敢随便乱触碰别人来听心声了。
  ——她平时连精神触手都没敢随便乱晃。
  事实上，她大多数时候也确实没有什么偷听别人想法的需要。
  但是现在……
  安妮塔一边向着散发着最亮光芒的方向走回去，一边心不在焉地思考着——
  那下次，她要不要找个理由，偷偷去听听看艾丽西娅在想什么呢……
  刚刚……艾丽西娅的思绪倒是一直非常平静……
  就好像一点情绪都没有一样。
  安妮塔心烦意乱地走了好一会儿，才回到散发着暖意与香气的城堡内部。
  明明应该是出来散心的，但是却莫名其妙变得越来越烦躁，最后还带着一兜没想明白的困惑回来。
  安妮塔越想越沮丧，一个人孤零零地也没什么好玩的。
  她左右探了探头，趁人不注意，悄悄往房间的方向溜回去了。
  ……应该没人管她的吧？！
  可等到安妮塔回到了房间，心里沉甸甸的烦闷也没有减少半点。
  她一屁股坐在铺了天鹅绒软垫的软椅上，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几步之外镶着金边的精美木质长桌，和覆着墨绿丝绒的华丽的长椅一起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房间里的唯一光源，就是两侧墙壁上各一盏的月光灯。
  其下方就是精心雕刻出华丽造型的饰板，此刻在朦胧的光线下，与两边帘幔上复杂的藤蔓花纹互相映衬，交织出沉静的奢华感。
  更远处连里框都被精雕细琢高大窗户，正被厚重的丝绒帷幔遮盖着，垂落到厚重地毯上的华丽下摆像浪花一样丛丛绽开。
  明明整个房间都是花团锦簇的繁复装饰，但这片空间却毫无道理地让人感觉到漫无边际的寂寥，又安静又空旷，冷冷清清的。
  不知从哪一刻开始，就好像有小虫子在咬的难耐焦躁感，在此时的空旷的寂静之下，不但一点都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愈演愈烈。
  与此同时，因为什么期待无处安放而一脚踩空的失落感，也变得更加鲜明了。
  ……不知道阿斯蒙蒂斯那家伙在做什么……
  安妮塔沮丧的脑袋忍不住冒出了这个想法。
  要是他能帮忙出出主意就好了……
  然而一想到那只恶魔，艾丽西娅之前的话又蓦然浮现在了脑海里——
  什么……眼神……
  她到底用什么眼神看那家伙了啊！？
  怎么可能嘛！！！
  但在大脑拼命否认的同时，另一重想法也颤巍巍地冒出了头——
  这几天……她确实变得很奇怪……
  而且……明明只是完成任务——像被迫学习什么「宫廷礼仪」还有跳舞之类的——完全不是她喜欢做的事情……
  可是在和恶魔一起做的过程里，却意外觉得很开心……
  ……该、该不会……
  就是因为她真的、真的对那家伙……？！
  一旦开始想到了这一点，隐秘的想法在浮出水面后就陡然变得清晰了。
  热烈而甜蜜的暖意也随之涌现，让人没法不在意起来——
  她……喜、喜欢……
  安妮塔陡然觉得口干舌燥，脸上也热了起来，手脚更是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觉得怎么摆都不对。
  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烦恼情绪，在这一刻也得到了解答，空落落的迷茫一下子就变得安心了。
  但与此同时，有什么令人恼怒的赌气感觉也变得更明显了——
  才不对！！
  她才……她才不会是的！！
  而且……而且那家伙根本一点都不在意！！
  ——昨天晚上的临时标记，也是很随意的样子。
  明明是她帮了那么大的忙，却连好好感谢她都没有！！
  而且今天也是……
  直接就走掉了！！
  全程……就只有她一个人变得奇怪了！！！
  才不会是呢！
  全都是那家伙的错！！
  一定是他耍了什么伎俩的！
  想到这里，安妮塔立马觉得就更加气呼呼了，气愤混合着难言的恼怒鼓动上来，心里好像有一把火在烧一样。
  只想马上把恶魔从不知道哪里的角落挖出来……
  狠狠骂一顿！！
  “阿斯蒙蒂斯！”
  想到就干的安妮塔气鼓鼓地叫道。
  这家伙！
  快出来！！！
  但等了好一会，安妮塔还是没看到恶魔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里。
  ……什么情况嘛……
  上次也是这样。
  安妮塔顿时觉得更加不满了，她的嘴都愤愤地扁了起来，忍不住更大声地叫嚷了一句——
  “阿斯蒙蒂斯！！！”
  周围仍然一片寂静。
  但蓦然地，安妮塔的鼻尖闻到了某种像是香料混合圣木燃烧的气味。
  ——信息素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