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还在脖子上较劲,冯凯突然感到对方的力量松了一些。
一只手从他的上方伸过来,想要拿走放在他身侧的笔记本。这时候冯凯明白对方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抢走笔记本。趁着这个机会,他大胆地撤出了绳索里的双手,猛然倒撑在肩上,一个鲤鱼打挺加后滚翻,双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对方的胸膛上,而自己摔在了对方和床头之间。
绳索松了,冯凯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对方没拿到笔记本,又被狠狠地踹了一下,不禁向后趔趄了几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匕首,准备来个殊死决斗。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从床头爬起来的人,并不是胡杰。
对方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直接转头向堂屋跑去。
此时,冯凯的右手已向腰间掏去,他仅仅用了一两秒钟掏枪、上膛、射击,也没有能够击中对方。
冯凯钻出卧室的门,见对方已经从堂屋北侧墙壁上的小窗钻了过去。定睛一看,这个小窗的钢筋都已经被掰弯,中间的空隙刚好够一个身材瘦弱的人钻过。
既然枪响了,外面的支援肯定会立即收拢,所以冯凯没有多想,跟着对方也向小窗钻去。因为冯凯的骨架比较大,费了一些力气才钻过小窗。他双脚刚刚落地,就意识到不好。
邻居的堂屋中央有一把凉椅,凉椅上绑着一个中年男人,应该就是胡杰的邻居了。中年男人手脚都被牢牢拴在凉椅上,嘴里塞着一块破布,叫不出声音。他的身上湿漉漉的,一股汽油味扑面而来。
“不好!”冯凯心中暗叫。
只见阴影中的那个黑影划亮了一根火柴,扔到了男人身上。随着男人嗯嗯啊啊的恐惧叫声,轰的一声发生了爆燃,冯凯的瞳孔迅速收缩。等他再能重新视物的时候,黑影早已不见踪影。
无法再追击黑影,冯凯必须先救人。他知道汽油起火不能用水去扑灭,左看右看,他见门口有一堆沙子和一把铁锹,连忙一脚踹翻了凉椅,一边用铁锹铲了沙子就往满地翻滚的火球上盖,一边喊着:“别动!别动!”
好在火并不大的时候就开始填埋,很快火焰就被沙子盖了下去。冯凯蹲下身来,检查邻居的伤情。虽然是大热天,但好在这个邻居穿了长袖,身体裸露部位不多。他的头发眉毛是给烧没了,但皮肤看起来烧伤并不是很严重,只是昏迷了。
几名公安从邻居家大门冲了进来,问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还要问你们怎么回事呢?”冯凯没好气地说,“特务是怎么进入邻居家,从邻居家撬窗进来的?”
领头的年轻公安有些沮丧,说:“我们见邻居两个人有说有笑进家了,以为邻居家里来了客人。家里既然有两个男人,那么特务就不可能从这边进来了。没想到,居然是特务和邻居两个人进的家。这个邻居老实本分,背景我们都调查过,很清白。特务怎么认识这个邻居的,完全出乎我们意料。”
“他这是瞒天过海啊。”冯凯皱起眉头,说,“赶紧叫医生,这人伤得不重,但昏过去了,估计是过度惊吓。还有,胡同口封锁了吗?”
“这家大门口就是几条胡同的交会点,过了这个交会点,就是更多胡同的交会点。”年轻公安说,“我们警力有限,不可能封锁所有出口,迟了一步,就没办法追踪了。”
“那你们看到,是谁和这个伤者一起进家的吗?”冯凯追问道。
“没有,太黑了,看不清,只能看到是一个瘦弱男人。”
冯凯没好气地又从小窗户钻回了胡杰家里,此时老刁和顾红星都已经冲进了现场。
“真没想到,天罗地网还是给他跑了。”冯凯说。
“这家伙是对胡杰家了如指掌啊。”老刁说,“如果不是胡杰把笔记本藏到了澡堂里,说不准在我们盯梢他的那几个月,笔记本就被拿走了。”
“肯定是冒充什么人,骗入了邻居家,然后绑了邻居,弄开了铁窗。”冯凯说,“奇怪了,玛钢厂那边没动静?”
“没有,这边枪响了,我就给那边打了电话。”老刁说,“他们拍着胸脯说,没有一个人离开玛钢厂。”
“难道不是玛钢厂的人?不可能啊!”冯凯说,“我利用进厂子做零件的机会,查了他们的登记本,女工案事发的那天,除了小顾没有外人进厂子啊,只有可能是厂子内部人干的。”
“没关系,反正已经暴露了,特务已经知道我们是设了计谋。”老刁说,“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我马上请示尚局长让他要求一五零八所的保卫处干部,进厂子查寝,看看谁不在。”
“那要抓紧了。”冯凯说,“这里距离玛钢厂骑车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如果骑得快,十几分钟就够了。等他回去了可不好办了。”
“不可能。”老刁说,“如果说是趁他们不注意,特务溜出来,还好解释。现在已经出事儿了,再让特务溜回去,那他们岂不是傻?在查寝之前,还是要布置交警和派出所,到处设卡。我看啊,这个特务肯定是不会回厂子去了。”
“我不太放心,毕竟他不知道我们掌握了他是玛钢厂员工这一线索,回厂子躲风头的可能性也很大。”冯凯说完,转脸对顾红星说,“这个现场需要勘查吗?”
顾红星其实已经在看被掰弯的窗户钢筋了:“窗户玻璃上可以看到明显的手套印,特务是戴着手套作案的。钢筋很坚硬,靠人力很难掰开,但是钢筋上黏附着绿色的纤维,应该是用绳索绑住钢筋,再用一根棍子绞住绳子进行转动,利用杠杆原理把钢筋掰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