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寂深夜,头顶繁星、新月,眼望远处飘飘荡荡越升越高的光点,李玉娘只觉得这样美丽的一个夜晚直如一个美丽的梦境。可是,因为是美梦,才更易惊醒吧?
当萧青戎拉着她的手,怀抱着她自屋顶上落在院中时,她有些心思恍惚地望着那盏美丽的孔明灯。看着那上面绘着的图画,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去轻拂。
许是因为孔明灯里升腾的热气,那些图画中人物的面目看得并不清楚。可是她已经一厢情愿地认定那熟悉的眉眼是属于她与他的。那是一个草长莺飞的春日,春光绮丽。她的笑容明媚如盛开的花朵,而在她身边执手相望的男人,有着深邃如夜空如深潭的眼眸和盛满了宠溺与深情的眼神……
不过是一幅看不清楚的图画,她却已经当作是曾经发生过的,让她一世难忘的动人故事。不知怎么的,眼角便有些湿润。
萧青戎默默地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更深。然后就这样拉着她的手,把不知什么时候执在手中的毛笔递到她手上。提着笔,李玉娘迟疑许久,以她的水平,不管是写上任何一个字,大概都是糟蹋了这象艺术品一样的美丽图画吧?可是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她到底还是落下了笔。
写不出那些动人的情话,甚至脑子里一片空白记不想任何一句歌颂爱情的诗歌,她只是那样在图画的一角写下她与他的名字,然后在名字外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心,一个把那两个丑丑的名字圈在一处的心。
萧青戎看着,只是笑。然后示意小红和茵儿放手,那一盏寄托了最美好心愿的孔明灯便那样徐徐升起,飘上院子的上空,在夜风里慢慢地飘向远处……
仰着头,看着那盏灯渐渐远去。李玉娘没有去看萧青戎,却突然低声道:“萧青戎,我喜欢跟你在一起。”
萧青戎一笑,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可是,”用一个充满转折意味的词缓冲着她有些激荡的情绪,李玉娘平声道:“我可能,以后都不能再有宝宝。”
萧青戎静了五、六秒钟的时间,然后还是“嗯”了一声。
终于把目光转回萧青戎的脸上,李玉娘看着他,似乎是生怕他并没有听清一样又道:“如果你——娶了我,可能你们萧家就会断了香火。别说可以承你姓传你血脉的男孩,就是连能承欢膝下的女儿也未必会有。”
“嗯,”萧青戎仍是低哼着,在李玉娘用大力捏着他手臂时,他终于开口:“我听见你说什么了,每一个字我都听得很清楚。”顿了一下,他忽然幽幽一笑,“如果当年我也死在岭南,那我家血脉早已断绝。何况,早就抛弃了那姓氏……”
李玉娘一想,倒觉得有几分道理。萧青戎也并不是他的真姓名。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可,细想想,心里又觉得发酸。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伸手拉了萧青戎的手,她强打起精神笑道:“总有一天,你会回复你的姓氏。可就是到了那一天,你也仍是我面前的这个,我喜欢的人。所以,你若与我结发,就想清楚了我对你说的话。若是有一天,你因为这而要再纳另一个女人进门,我却是不依的。”
萧青戎眉毛一扬,似乎是来了兴致。一双眼闪却着明亮的光彩,“我知道你不喜的。所以,现在我更想知道你想要怎么对付我。是要毒死我?还是捏死我或者——就让我死在你的床上……”桃花笑笑得招摇,他低低的沙哑的声音比他的眼神更加暧昧,让李玉娘总觉得这厮有些犯贱的感觉。
“我不会打你,毒你,捏死,更不会让你死在我的床上。”压低了声音,眉眼间似乎还缠绵着一丝暧昧之际,李玉娘却突然挣脱男人握着并用指尖轻搔她掌心的手掌。声音是平淡的,却透出让人不容置疑的坚决:“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会为一个负心人要打要杀的年纪。萧青戎,你若负我,我会远远离开,去一个你再也寻不到我的地方。或,就那样住在你的对面,如一朵盛开的花朵招摇美丽,却每日与你擦肩而过时目不斜视,不发一言……”
忽然,她幽幽一笑,“到底没有那么深的道行,做不到平静如水,不怨不恨,更做不到什么终生为友之类的平和。萧青戎,我是个很小气的女人。”
萧青戎一笑,柔柔地拖了她的手。“我宁愿你打我骂我杀我,也不愿你将我视同陌路。玉娘,你知不知,你是找到了我最怕的惩罚?”
“是吗?”她淡淡问着,并没有因萧青戎的笑容而温暖了心。在心底,恍惚响起一抹低笑,透着说不尽的讥诮:男人啊!情淡时,谁还会在乎你是不是要与他视同陌路呢?
似乎是察觉出她的异样,萧青戎拥她入怀,只轻声道:“玉娘,天还未下雨。就是已经狂风暴雨,我仍会与你一起。”
转过头去,目光与他深幽的眸一对,李玉娘便一声低叹。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她有些倦,“萧青戎,我信你。可是,别背叛我的信任,我也会痛的……”
这一夜,李玉娘做了个梦,不知为什么,梦到的却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是那个围着火炉说说笑笑的冬夜,狭窄的斗室,却尽是温暖。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明朗的笑脸,看起来那样的开心那样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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