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亮

  “真的假的，霍总这么专情？”
  “当然是真的，我认识那个女孩子的表姐，就是她告诉我的。”戴银色流苏耳坠的女人声音不低，说起话来耳坠前后飘动。
  “听你这么一说我就全都明白了，怪不得霍总见都没见薛家那位大小姐，原来他心里一直都有个白月光啊。”
  江倚月眉心轻皱，指尖微微收紧。
  “霍总从英国回来都五六年了吧，他这么多年都没谈过恋爱，那岂不是证明他还没忘记自己的初恋？”
  一袭紫色长卷发的女人轻笑了下，语气戏谑，“啧，我以前单知道霍辞是禁欲界的标杆儿，没想到他还是个痴情种。”
  “谁说不是呢。”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倒真想见见霍总那位初恋到底有多惊为天人了。”
  “我也很好奇，你们说，那女人该有多优秀多漂亮，才会被霍总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啊。”
  江倚月攥紧手指，往前走了几步。
  她脚步虚浮，走得艰难，双腿像是被灌了铅。
  紫发女人注意到了她，扭过身上前，挡住她的去路，“江小姐。”
  江倚月对上她视线，扯了下唇，低低淡淡道，“你好。”
  她并不认识这人。
  但她也清楚，出现在这里的，大都是南城名流商贾家的千金。
  紫发女人勾了勾唇道：“江小姐是霍总的妹妹，想必应该认识他那位初恋吧，不如同我们讲讲霍总与他那位初恋的故事？”
  旁边的千金小姐忍不住附和，大都抱着一种看笑话的姿态，“江小姐说说吧，我们都很想听呢。”
  “对啊，江小姐你和霍总那么亲近，总不至于连他的初恋是谁都不知道吧？”
  江倚月手指骨节微微泛白，面色也少了几分血色。
  她的确不知。
  不止如此，她连霍辞究竟谈没谈过恋爱都不知道。
  昨晚她和霍阿姨说的那句话，不过是为了宽慰她找的托词。
  江倚月努力维持着唇角的淡笑，但这笑意着实浅薄，“不好意思，恐怕你要失望了，我哥哥……”
  她深吸口气，安静了一秒才接着道，“他从不跟我讲这些。”
  有人叹了口气，“啊，好可惜。”
  紫发女人面露鄙夷，“看来江小姐与霍总的关系，并不如旁人口中所说的那么好啊。”
  江倚月眉目微垂，也不反驳，“嗯，谣言的确不可信。”
  紫发女人一噎，“……”
  江倚月转过身，然后听到她说——
  “我一小姐妹早就想追霍辞了，哪怕他心里有个白月光她也不介意，她自己说的，只要霍总答应她，让她当替身都成。”
  旁边有人附和，“我也愿意，能得到霍总的人就好了，管他心在谁身上呢。”
  戴着银色流苏耳坠的女人走上前，抬手轻轻拍了下江倚月的肩，笑着问，“江小姐介意多个嫂子么？”
  江倚月脚步顿住，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不介意，只要哥哥喜欢便好。”
  介意么，她又哪来的立场和资格介意这些。
  对方听到她这么说，眼底笑意更秾丽，瞬间改口，“江妹妹可真是善解人意。”
  江倚月捏紧泛白手指，微微掀了下唇。
  对方似乎觉得，讨好了自己，她就能被霍辞接受。
  可她并不认为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霍辞喜欢谁不喜欢谁，都是他的自由。
  别说她这个妹妹，就连天王老子恐怕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一年前，霍辞决定远赴欧洲，开辟德国市场。
  但他这一决策遭到了保守派股东们的极力反对。
  最后，他带领身边的年轻团队力排众议，东亚集团在德国成功建立了分部。
  东亚集团是集房地产投资开发、酒店度假村开发经营以及餐饮项目于一体的大型集团。
  集团历史要追溯到霍辞太爷爷那一辈，1919年。
  他想做的事，势必会做成。
  没有人能够阻挡。
  江倚月背过身，唇角的笑意消散殆尽，一抬眸，却恰好看到不远处的霍辞。
  他站在她一米开外的位置。
  霍辞旁边站着的，是顾总和乔影老师。
  他们三人一出现，就吸引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目光。
  江倚月整理了下表情，缓和心绪后，朝他们走过去。
  她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顾先生，乔老师。”
  语气如平常一般清清淡淡，并未刻意套近乎。
  顾承野微微颔首，声音有条不紊，“江小姐。”
  乔影挽着他的臂弯，勾唇对江倚月道，“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你直接叫我学姐就好。”
  江倚月抿唇，乖乖巧巧地喊了一声“学姐”。
  乔影应了声，逗她，“小学妹真可爱。”
  话音未落，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拉着顾承野离开。
  离开前一秒，乔影眼眸微抬，瞧了眼霍辞的脸色。
  走出两步，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顾承野侧首看她，低声询问，“乔儿，怎么了？”
  乔影招招手，示意他弯腰。
  顾承野俯身。
  她唇角几乎贴上他耳根，声音带着几分调笑意味，“阿野，我怎么瞧着，你那好兄弟跟你一样禽兽啊。”
  顾承野受她鼻息刺激，喉结轻滚了下，嗓音微哑，“你是说，他和江小姐——”
  话没说完，他的唇便被乔影用食指堵住。
  她轻笑了下，“我就知道你听得懂。”
  江倚月盯着他们俩的背影看了两秒，回过神来。
  她眼眸微抬，对上霍辞的琥珀色眼瞳。
  不知怎的，她忽然联想到昨晚那个绮丽的梦。
  霍辞亲吻了她的手指。
  他眸光清淡，声音沉而冷，“怎么，连哥哥都不喊了？”
  江倚月思绪被他的声音扯回现实，软糯糯道，“哥哥。”
  梦里的他说不想再听她喊他哥哥了。
  可现实……
  果然，梦与现实是相反的。
  他也不会亲吻她的手指。
  “嗯。”霍辞低低应声。
  江倚月对镜头敏感得很，她现在能清楚地感知到周围许多名媛千金的视线落在了他们这边。
  确切的说，是落在了霍辞身上。
  在场的不止她们，许多与东亚集团有合作意向的公司代表皆注意着霍辞的一举一动。
  江倚月眨了眨眼睛，忽而生出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明明他们关注的是霍辞，为什么她会这么不安。
  江倚月压低声音，“我们先去跟奶奶打声招呼吧？”
  “好。”他低头看了眼腕表，面色无澜，声音冷淡成线。
  此时，作为寿星的霍奶奶正坐在酒店最大包厢内的主座上，来问候她这个长辈的人着实不少。
  江倚月和霍辞走到霍奶奶身边，简单同她说了几句话。
  包厢内的人肉眼可见地不断增多，他们并未多待，几分钟后便出去了。
  未出包厢之前，霍辞搁在口袋里的手机就“嗡嗡”振了起来。
  他下巴微努示意江倚月，而后出去接电话。
  陆谨修打来的，说是车子半路被一辆红色玛莎拉蒂追尾，让他过去接。
  通讯切断，霍辞走到江倚月对面，音色沉沉，“我去接老陆。”
  “陆先生么？”她问。
  她是见过陆谨修的，逢年过节他和顾先生会一起来霍家老宅。
  不过他们从不叫她妹妹。
  陆先生第一年来霍家的时候曾叫过她一回妹妹，之后却再也没那么叫过。
  江倚月也搞不懂这是为什么。
  霍辞低低应了声，目光落在她颈侧，神色疏淡，“你随便逛逛，有事给我打电话。”
  江倚月乖巧点头，“好的哥哥，你路上注意安全，待会儿见。”
  “待会见。”
  话音未落，他推开包厢门出去。
  江倚月动作比他慢了一拍，她离开包厢，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
  直到霍辞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她才收回视线。
  再抬眸时，她看见薛家两姐妹。
  江倚月勾唇，主动跟她们俩打了声招呼。
  薛听荷从包里翻出钥匙，轻笑着道，“倚月妹妹，你的车我开来了，上次真的很谢谢你。”
  她压低声音，“谢谢你帮我解围。”
  若她与纪朔没有那层关系在，她绝对不会要求坐霍辞的车。
  江倚月接过钥匙，眼底笑意未散，“听荷姐姐，你不用跟我那么客气的。”
  薛听荷：“你怎么那么乖。”
  她要是个男人，估计早就把持不住了。
  江倚月红了脸，“我……”
  听荷姐姐这句话算是在夸奖她么。
  薛听妍轻轻拍了下她的肩，“我和我姐先进去跟霍奶奶打声招呼，你在这儿等着我。”
  “好。”江倚月应声。
  五分钟后，她们俩一起出来。
  听荷姐似乎有要紧事处理，跟她们说了几句便离开了包厢门口。
  薛听妍歪着脑袋环视一圈，正在思考去哪里玩。
  安静了片刻，她提议道，“倚月，我们去一楼大厅吧，我姐说今天沈易老师也会过来，但我们刚才没碰见他。”
  江倚月：“沈易老师怎么会来？”
  据她所知，霍辞和沈老师并无交集。
  若非要说，那大概就是，沈易爆火出圈的那部古装戏，东亚集团有投资。
  沈易，圈内顶流，电影《昼夜》的男主角。
  他的古装扮相极佳，这次，又靠《昼夜》中民国伶人扮相以及精湛的演技吸引了一批粉丝。
  薛听妍：“我也不清楚，但我姐的消息绝对可靠。”
  她拉着江倚月往前走，“我还挺喜欢他的，你呢？”
  江倚月：“我还好。”
  她不是沈易的粉丝，但必须承认，沈老师的演技可圈可点。
  薛听妍眉眼微弯，催促道，“那不就得了，快走快走。”
  她们俩在一楼大厅转了十多分钟，都没等到沈易的身影。
  江倚月站的有点累，活动了下脚踝。
  迟迟等不到爱豆，薛听妍的士气也明显低落下来。
  江倚月感觉周遭空气都安静了片刻。
  直到薛听妍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倚月，你快抬头，朝门口看！”
  江倚月声音有气无力，缓缓抬眸问，“沈老师来了吗？”
  “不是沈易，是霍辞和陆谨修。”
  江倚月下巴微扬，朝门口望去。
  前后不过一秒钟，她的手指微颤。
  霍辞右侧的人是陆先生。
  他的左边，则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人。
  ——正与他一同踏进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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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谨修：问我为什么不再叫倚月妹妹了？你们觉得为什么，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