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齐蓁有记忆以来,父母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吵架。
她有时候会想,既然这么相看相厌,为什么不早点离婚呢?
直到十七岁那年,他们终于要离婚了。
齐蓁也得知了一个秘密:原来她是被收养的,她的亲生母亲亲自把她交给了养父母,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同时她也知道,养父母这么多年来没生出孩子,原然是养父的问题,这些年来婆婆一直刁难儿媳,养母一直证明自己没问题,可他们母子就是不信,这回终于查出来了,是男方有隐疾。
于是这个家庭彻底分崩离析。
齐蓁就是个拖油瓶,根本没人要她。
齐蓁觉得,不要就不要,她自己一个人就能活得很好。
于是她离家出走了,书也没继续读下去,来到南市——一个全新的城市开始生活。
她因为形象好气质佳,轻松地在百货公司找到了一份导购员的工作,那时的大家都是朝九晚五有双休,闲暇时间里,齐蓁去赶了趟时髦,到一家新开的酒吧玩,然后便迷恋上那里让人微醺的酒精、迷幻的音乐和来来往往的男女,所以后面与人谈恋爱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她的第一任男友很酷,总是骑着摩托在野外的路上飞驰,带她去各种声色犬马的地方,她也学会了抽烟、喝酒、染发、蹦迪……总之一切能让她感到新奇或兴奋的事物她都乐意接受。
后来男友决定南下打工,齐蓁不想和他一起去,他们也就分了手。
分手归分手,娱乐活动不能少。
在别的男人怀里,失恋的感觉渐渐淡去,她迷上了做爱这种让人沉溺情欲的方式,高潮后的快感让她迷失其中,不能自拔。
也不知这种放浪形骸的日子过了多久,她渐渐感到乏腻,而且周围那些嘴碎的人说话实在太难听,她想说这是她的自由,他们就会发出恶心的嘲弄声,她不屑与他们争吵。
昨天刚跟一个帅气的型男混完,她走出会所,看到了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书卷气息,和这里绮靡的氛围格格不入,她走过去,笑得随意:“哟,大学生?”
他有些不自在,局促道:“我是来等我朋友的。”
“多大了?”
她在打量他的身材,看起来不错,尤其是下面。
他自然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头皮发麻,“二十一了。”
啧,居然比她还大两岁。
齐蓁这才惊觉,若是她有个正常的家庭,这个年纪大概也能读所大学吧,专科就很不错了,哪怕是高职也好啊,起码有书读。
齐蓁有些心绪不佳,心情不好就想调戏这个大学生,她挽住他的胳膊,“好哥哥,跟我一起进去找你朋友吧。”
他哪儿见过这种阵势,来这种地方也只敢在外面等着,却不想遇到了这样难缠的女人。几句话下来齐蓁把什么都套出来了,纯情大学生叫沉济,本地人,明年夏天就要毕业了,这次是导师让他来抓朋友回去的。
齐蓁兴致大起,她还没试过这款的,对沉济又动手又动脚,再说几句暧昧话,这未经人事、定力不佳的纯情小处男就被她哄上了床,然后吃干抹净,事后她难得想睡觉,没办法,他的活太差了,两人折腾了好久才磨合好。
沉济问她愿不愿意当他女朋友,齐蓁本来是想拒绝的,你情我愿的一夜情而已,她不想动真格,可看到他清澈坚定的眼神时,她犹豫了一下,终是不忍拒绝。
等沉济发现她到底是个什么人后,应该就会主动和她分手吧,过段时间就好了。
沉济学习很忙,但总能抽空来找她,她平时工作清闲,时不时被他烦倒也不觉得无聊,床上那些技巧她也乐意去教他,一来二去他倒是比自己还熟练了。
两个月后,她逐渐发现不对劲,月经一直没来,而且她经常恶心反胃。
她忽然想起那些说她闲话的人曾经这样议论过:“私底下这么不检点,到时候被人搞大肚子都不知道谁是爹!”
齐蓁慌忙买了验孕棒,避着沉济悄悄检验,结果是两条杠,她怀孕了。
她不死心,去医院挂了号,抽血结果明明白白,她真的怀孕了。
齐蓁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跟沉济提了分手,因为医生告诉她胎儿已经有两个月了,可问题是两个月前跟她做爱的男人不止沉济一个,前后只差了一天,她根本不知道孩子父亲到底是谁。
她想去流产,排队的时候看到出来的女人无一不脸色苍白、憔悴不堪,她害怕了,四肢僵硬,不知所措。
没人告诉她应该怎么办。
这时,她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不是医生,是沉济。
他抓住她的手,一边拉她往外面走一边说:“我知道你不可能无缘无故跟我分手,我就跟着你,你别生气,我只是担心……你不用打胎,我会负责的!”
齐蓁清楚他可能误会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明白你嫌弃我还是个学生,可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时我已经毕业了,我会找工作养活你们的。”
齐蓁看着沉济无比认真的神情,想要拒绝的话停在嘴边,却说不出来。
那一刻,她想了很多,可现在她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眼前这人了。
于是,她决定撒谎。
这辈子她说了很多无关紧要的小谎,这次的弥天大谎还是头一回,以至于在沉济抱住她时,她只感到了无边的愧疚与罪恶。
她像个木头人一样被沉济安排着悉心养胎,等月份大了就请了产假,沉济的父母对她十分不满意,但奈何她怀了他们家的孩子,姑且只能忍着。
沉济毕业后,齐蓁和他去领了结婚证。
他掏心掏肺的对她好、无微不至的关照,她都看在眼里,可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感到罪恶,害怕某一天他得知真相后会不会抛弃自己。后悔如同藤蔓一般滋长,日日让她不得安生,人都瘦下来不少,沉济却以为她是怀孕后的症状,更加小心翼翼地照顾她。
她总是哭,说自己好爱他,说自己配不上他,他说没关系,他们还要相守一辈子。
齐蓁决定要好好地爱他。
时节步入秋天的时候,齐蓁的预产期也快到了。
那几天沉济几乎是寸步不离,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她发动了。
齐蓁痛得死去活来,这辈子都没那么痛过,大夫让她用力,可她根本使不上力气,她望着头顶惨白的手术灯,感觉每一秒都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下体撕裂般的疼,仿佛有千万把刀子在切割。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即将晕过去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下一空,接着身边的人激动地大喊:“出来了!是个女孩!”
她迷迷糊糊地想,她的女儿一定很漂亮吧,沉济应该会宝贝的不得了。
可是她还是好痛,全身的温度仿佛都在流失,她好冷……
“不好,产妇大出血了!”
她听到有女人的尖叫。
五感逐渐变得迟钝,但疼痛依然清晰。
听说,撒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她现在的痛苦和吞针相比,哪个更疼呢?
她想过自己会得到应有的报应,可没料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她仿佛看见了沉济惨白的脸色和焦虑、恐慌的神情……
齐蓁想,虽然生孩子这么痛,但她还是愿意给他再生一个的。只是,如果这个孩子是沉济的,那就最好不过了。
可是她现在真的好痛。
沉济,如果你想再要一个孩子的话,能不能晚点再生呀?
我真的……好疼……
你能抱抱我吗?
你抱抱我,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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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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