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头上的筋都在跳动,有那么一时片刻,他甚至想:“得了,放她出去吧,随她怎么折腾。”
但是很快,他的理性就又回来了。
这个小女子他太了解了,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激他,一定不是为了吵架而吵架。
她一向都不多说废话,吵架这种事废老大劲,最后不见得能捞一点好处,反而很多人吵到最后还会因气伤身。
这种傻事,楚亦蓉从来不屑于去做。
她要动口,那一定是要吵架背后的东西。
萧煜想:“她想什么呢?”
出去见那个怪物吗?她已经认定了那怪物是谁吗?
还是另有原因,前阵子出现在宁王府的人,到现在他们都没调查到是谁,楚亦蓉又闭口不提,就算萧煜大概猜着是谁,可没有拿到准确的答案前,他不会先上恶意。
自己在那儿琢磨一通,到底也猜不到她想怎样,但他的气消了不少,语气一缓,接了她的话:“你气我也没用,我这一生都只要你一个,后宫的房屋千舍留着以后给我们的儿孙们住吧。”
这下换楚亦蓉尴尬了。
明明刚才看他气都快秃噜嘴了,怎么突然又成这样了?
而且这话,让她尴尬之后,很快就升起一些莫名情绪来,心窝处某个地方满满的,暖暖的。
暖到她也不能好好说话,只微微在心里叹了口气。
萧煜觑着她的脸色变化,总算暗暗松了一口气,试着道:“要不让朱老去吧,我之前听你说他也练丹药。”
楚亦蓉没动,眸光却在萧煜身上走了一遍。
那目光实在有些裸,再傻的人也能从上面读懂一段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朱老多大年纪了,已经受我牵累甚多,如今还要让他去送死吗?”
萧煜嘴张了张:“我不是那个意思……,好了,我去。”
楚亦蓉终于把眼神收了回去,眉眼一垂,遮住大半眸光,问他:“你去做什么?你不是大夫,又不懂药,去了还多一份危险。”
前面一大段贬他的话,萧煜没放在眼里,但后面那句关心,却让他瞬间就来了精神。
大手不老实的伸过去,把她的手拿过来,攥到掌心处:“第一,我功夫还行,真遇到那个怪物,绝对比一般的士兵好用;
第二,我以前虽不懂药,但是跟在你身边久了,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至少药味就闻得出来;
第三,那怪物如果真的拿人练药,血味或者尸味,一定比药味更重,而这个对我来说,是拿手好戏;
第四,你的关心,让我很开心。”
楚亦蓉:“……”
做了皇帝的人,不是应该稳定的吗?
刚回长阳城的时候,他装的还真像那么回事,怎么这几日突然就变了,又回到了他们最初认识的日子,三句话不离对她的调侃?
一本正经的萧煜,她能对付,可是厚脸皮的人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楚亦蓉不想让他去,可萧煜决定的事,有时候她也是拦不住的,且他分析的很有道理,那些去的人里,恐怖真没几个是“怪物”的对手,去了不过是多送几条人命而已。
其实他们可以多集中一些高手,比如周牧,吕澜等,这样胜算会大很多。
但此去只是为了找人,能不能找得到是两说。
再者他们在明,对方在暗,如果真的把人集中到一处,怕是还没把人找到,对方又从别处偷袭。
总之受各种条件的制约,他们是很被动的,但此事却又不得不抓时间,因为这边耽搁一日,被怪物抓走的孩子就无望一日。
他们其实别无他法。
此事一说定,很快就行动起来。
叶风被临时立为行动的总指挥,李骁生为副指挥。
萧煜混在他们之中,充了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色,以免引起太多人注意。
朝中只知陛下染了风寒,临时罢朝,休息几日,没人知道他此时已经在城外,正天罗地网的找“怪物”了。
还有一个人,也是所有人都没想到了的。
楚亦蓉。
她在萧煜走的当天,就把后宫的事情给晴然交待一番,自己乔装一扮,就成了一名小兵,跟着他们混出皇宫,并且混进了叶风的队伍里。
这种事对楚亦蓉来说,都是熟来生巧的,而且扮起男装来,也很有一套,一时半会儿还真没人发现。
整个队伍有两千人,出城以后分成四支,分四个方向搜索。
有规定,无论是谁发现怪物,都不准私自行动,一定要通知大队人马一起来。
这四队里,叶风带一队,李骁生带一队,萧煜混的那一队,另选一个领头人,但那人明显是听他指挥的。
楚亦蓉进了跟他们三个都不同的队。
这队的指挥姓吴,下面的士兵都叫他吴指挥,他们负责的是东边。
这个人楚亦蓉不太熟,但从他做事风格来看,应该也是个硬茬,所以她很老实地躲在队伍的末尾处,尽量不引人注意。
与此同时,她发现队伍里还有两个人,跟她的行迹相似,也在尽力避开吴指挥,基本该露脸的地方,他们能躲则躲。
事出反常必有妖,楚亦蓉重点注意上这两人,同时也不忘观察四周,以察看,什么地方可能会是练药的地方。
队伍行的不快,因为搜的很细,沿途大小村舍,树林,山间,全部要看到。
走了二三十里的样子,便已经是晌行了。
安营扎寨,生火做饭,也稍作休息。
就在此时,跟在队伍末尾的两人悄悄,往旁边的杂树丛里隐去。
楚亦蓉悄悄跟在他们身后,也隐进了杂树丛。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走以后,吴指挥带着他的人全部都坠了上去。
吴指挥是江南守军吕澜的徒弟,看上去有些憨,但内里却胆大心细。
他手里分到五百人,每个人什么样子,人数够不够,他心里一直有数。
也早发现了楚亦蓉及另外两人的异常,但是他既没有把人揪出来问话,也没有表现出异样。
把自己装成一个傻子,等待着三个真正的傻子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