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东岩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僵,半晌后说,“还是先送你回去吧,顺路。”
“先送她回去。”年柏彦十分坚持。
纪东岩不做声响,半晌后将车开到了辅路,停了下来。年柏彦转头看着他,皱眉。
“柏彦。”纪东岩叹了口气,“你跟她的关系已经翻篇了,你不是不记得吧?”
“纪东岩,我只想送她回家。”年柏彦加重了语气。
纪东岩盯着他,“你是想送她回家还是你想知道她现在住在哪儿?”
年柏彦抿着唇,下巴绷紧。
“四年前你已经选择放弃她了,是你自己做的决定,你不能在给别人造成伤害后再去反悔,更不能说在别人好不容易好了伤势之后你再来招惹,年柏彦,你向来一诺千金,这种事我想你也做不出来吧?”纪东岩的嗓音寒凉,目光不悦,“虽然我从来没见她落过泪,但也能想象到她当初有多痛苦,你伤害了她,就应该离她远一点儿,别再让她生如不死。换句话说就是,你自己种下的苦果你自己要去尝,别再拖着别人一起跟你受罪。”
话难听,却是这个理。
年柏彦僵着脸,满腔的情不自禁化为痛,他咬着牙,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后车座的素叶。纪东岩骂得对,当初选择放手的是他,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是他先说了分手,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来关心她?她和他的关系,已经翻篇了。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纪东岩的话卡住了他的命门,任他再是一个明言善辩的人也落得一败涂地。良久后他无力地点了点头,打开车门下了车。他没用纪东岩送他回家,而是拦了个车,走了。
纪东岩像是打了一场大仗似的,倦怠地靠在了车座上,想着刚才说过的话,想着刚才年柏彦那种隐忍着的眼神,末了,无力地叹了口气。
后车座的素叶这时却坐了起来,她下了车,又开门坐到了副驾驶位上。车座上还沾染着年柏彦的气息,温暖的,舒适的,淡淡的木质香。她恍惚觉得,自己还在他的怀里。
纪东岩没有马上开车,转头看着她。
素叶没有回避,也转过头看着纪东岩,她的眼里哪还有醉意?清醒无比。
“我了解他,他会找你。”纪东岩轻叹,“一般倔强要强的男人都这样,在他不如意的时候他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跟着受罪,就会推开,等他再有能力的时候他心里想的第一件事永远就是希望这个女人回到他身边。你也别怪他,这种男人总好过那种明明自身难保还哭着喊着求你不要离开的男人吧。”
素叶平静地看着车窗外,那是年柏彦坐车消失的方向,只有落叶在晚风中轻轻拂过。良久后,淡淡地说,“我只知道当时生好好的时候,是你一直在医院忙前忙后的。”
“好好是他女儿。”纪东岩不得不提醒她一句。
素叶一咬牙,“他的这种臭毛病总是要改的。”
纪东岩无奈了,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何必呢,毕竟血浓于水。”
素叶没躲,只等纪东岩的手落下来之后,眼尖地看到了他的无名指,皱眉,怒视着他。纪东岩见她盯着自己光秃秃的无名指看,面色变得尴尬,舔了舔唇说,“我只是怕……他看了会发狂。”
素叶没说话,抿着唇瞪着他。
“好好好,我错了,下次我一定戴,行吗?”纪东岩连连示弱。
素叶眼里的不悦这才渐渐退散,没好气地说了句,“开车吧。”
纪东岩遵命,马上发动了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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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柏彦重回年氏的消息如同深水炸弹,炸了所有人的脑子,令原本就不大平静的商界再次晃荡动摇。出狱后的年柏彦没有多休息一天,翌日就去了公司,而简言接到命令后早早地就打理好了一切,只等着年氏的大当家重新归位。
四年,年氏曾经因为年柏彦而来的商业精英和公司骨干不曾有谁离开过,大家全都站在公司门口,恨不得是列队欢迎了。
年柏彦没料到大家都还在,在这个利益至上的社会,人情似乎变得淡薄了。他站在众人之间,看着他们期待的目光,然后,深深地为大家鞠了一躬。
这一躬令众人都为之震惊,他们先是愕然,然后很快地全都反应了过来,也都纷纷欠身鞠躬,简言在旁看着这一幕,内心震撼。
他不是没服务过知名企业,但像是这么拥护一名公司上司的公司,他今天算是第一次见到了。一直以来他都清楚这些人不离开的目的,只是今天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才感叹,其实在商场之上,人性也可以做到是真性情。
年柏彦回到总裁室,椅子都还没坐热,紧跟着就是大大小小的文件,还有各个部门的汇报,大家没有丝毫的生疏感,就好像他只是出了趟远门似的。
最重要就是年氏上市一事,年柏彦在思量后决定要在等等,缘由很简单,他需要培养年氏消费者的忠诚度,毕竟他刚出狱,总要有个准备时间。
就这样,大会小会一如从前,午饭都是简言直接端会议室里进行的。等年柏彦彻底有时间喘口气时,窗外已是黄昏了。
“简言,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年柏彦抓起外套和车钥匙,吩咐了一句。
“年总,需要派司机吗?”简言问。
年柏彦看了一眼手表,“不用。”话毕,大踏步离开了公司。
简言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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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这个时辰的三里屯也很美,那有层次的夕阳泼洒在了耸立的建筑物上,染红了钢化玻璃。这种美不同于夜晚的暧昧,是正常的,又带着一股子期待的美。
因为往往这个时辰,有的人会期待着马上下班了,有的人会期待着晚上的聚会,还有的人会期待着看一场电影,悠闲地逛逛街。
但年柏彦所期待的,是可以见到那抹倩影。
从酒吧回到四合院后,他近乎一夜无眠。他睡在偌大的床上,总会想到素叶曾经躺在床的另一边,每每他忙完回了床,她总会像个孩子似的嘀咕着钻到他怀里继续睡。
他应该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睡,无论是在没有素叶之前又或者是在这四年中的牢狱生活,他应该不会觉得什么,但回到家才发现,一切的冷静都是徒劳。
他难以入眠,总会想着这四年没有他的日子,素叶是如何过的。
辗转反侧,他干脆就坐在了沙发上,对着空空的屋子,一坐就会入神。他仿佛看到素叶在接到离婚协议时在痛哭。他伸手轻抚沙发的边缘,可能素叶就是趴在这上面哭的。
她也许也会在梦里惊醒,睡不着,会孤独地看着月亮,然后,直到太阳升起。一日复一日,她每天都默默地在这所房子里,回家面对着孤冷的墙壁。
终于有一天,她搬走了,离开了。
他却回来了,承受着她曾经受过的痛。
他真的就坐到了天亮,却丝毫不觉得倦怠,有的,只是如潮水般袭来的思念。他想着她,念着她,哪怕是在最忙碌的时候,她的样子还是在他脑海中晃动。
然后,他终于做出了这个决定:他要见她一面。
就这样,年柏彦驱车来到了联众,在早于下班的时间,很早地就来到了联众。其实他是个胆小鬼,因为他始终不敢去问纪东岩,不敢问她素叶还在不在联众上班。
打听一个人的消息不难,但他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见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
秋风起了,这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在发生着变化。太古城占领了整条三里屯大街,一些熟悉的商铺已经没了,这就是现实,这也就是北京。
只是,还有些不曾改变的人或事,正如,从soho里走出来的那道身影,年柏彦等待太久的心蓦地狂跳了,他坐直了身子,脊梁骨绷得很僵,隔着挡风玻璃,看着那个走向停车场的女人。
她出来了,真的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了。
没一会儿,一辆车子从不远处的出口出去了,年柏彦眼尖,看见了开车的人是素叶,那是一辆他从未见过的车,也许是她买的一辆新车,一辆suv,这是她之前不大喜欢开的车型。
年柏彦想都没想就发动了车子跟了上去。
街上的车不少,虽说还没到下班时间,三里屯依旧车满为患。很显然的素叶在赶时间,她近乎不怎么遵守交通规则,在车缝中频频换道,引起了不少车主按喇叭抗议。年柏彦不知道她要赶去哪里,只想着就这么跟着她。
直到,素叶的车终于停了下来,他也放慢了车速,在隔着三四辆车的距离停了下来,熄了火,再看素叶已经下了车,她停在了一个位置就没动,站在那儿不知在等谁。年柏彦落下车窗,抬眼这么一看才发现,竟是一所国际幼儿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