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机场内, 私人飞机早已就位,傅荀护着林恩筱踏上悬梯,风掀着深色大衣衣摆, 只有老何跟随,陈望领着几个人将魅影开走,一列商务车驶离机场。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恩筱顺利完成了节目录制, 从京城回来时, 她又请了个假,只说有事要办,便又同傅荀单独乘坐了私人飞机回江城,那多出来的几个小时, 每一秒都过的幸福。
沈瑾的脚息了几天, 已经痊愈。傅荀每天都会来林家一趟, 有时早, 有时晚。早会早到中午就来;晚, 也至少会在晚餐前出现。
傅荀在林家的频繁出入, 搞的林跃卿成天的不想去公司,每天巴巴的就等着傅荀过来,喝茶聊天,聊行业未来前景, 聊企业转型,聊投资,聊扶贫,最后聊到下棋, 便天天拉着傅荀陪下棋, 沈瑾偶尔端一碗汤来要他喝下, 又苦又涩,说是安神的。
沈瑾认为他的失眠是亚健康,然而他当然自知失眠因何而起。现在的生活,一切太平,再无任何忧虑值得他牵肠挂肚,痛彻心扉,何需安神,那药喝完倒每天觉得身体发热。
林跃卿和沈瑾都挺开心,林恩筱倒有些失落。林家没人反对了,傅荀却始终没有提要接她回家的事,只是看着他整天往她家跑,家里人多,他们也没有什么单独相处的机会。
直到几天后苏芸从外地回家了,一大早傅荀接上她回了城南傅家。
苏芸也是近几天才收到傅荀的电话,告诉她他们确定会复婚的这件事。苏芸一听,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于她,没有会比这件事更让她开心的了。
一楼的客厅里,林恩筱一现身,苏芸便将她抱进了并不宽阔的怀里,一股干燥的皂香气在鼻间散开,舒适质朴。
林恩筱反手抱住苏芸,“妈。”苏芸高兴的应了。
傅荀散了一众人,自己也从客厅里消失了,只剩了两个明明高兴却眼泪婆娑的人。
苏芸的多愁善感,让她总爱流泪,林恩筱因见不得她的流泪而跟着湿了眼睛。
“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走散,”苏芸爱惜的捧着林恩筱的双手,垂着流眼泪的眼睛。“一辈子我也没有见过像你们这么般配的一对儿,老天也不会真让你们分开。”
“妈……”林恩筱想阻止这种悲伤蔓延,苏芸却还是难以自拔,“妈太高兴了,我真是太高兴了。果果,答应妈妈以后有什么事,如果荀儿他再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妈妈替你收拾他,”
“妈,”林恩筱苦笑着打断,“您别再这么说了,荀哥哥他很好,他真的很好,从来都很好,以前的事您就别再提了。咱们就都忘了吧,我们现在相处的很好,我们也知道以后该怎么相处了。”
林恩筱反握住了苏芸的双手,她没再对她说什么沉重的话,只说会好好的,让她相信他们会好好的。她也有这种预见,他们一定会好好的。
她单方面认识了他十多年,而他认识她才不过三年。他们结婚一年多,离婚一年多,至今三年多的时间,他们却经历了太多。
如果说人生是一场修行,那这三年的时间便是他们俩人各自的一场关于婚姻、爱情的个人修行。他们的这场分离,或许本就是必不可免的。
和苏芸说完话,林恩筱从屋里出来。
有阳光,她伸手推开门,空气却仍旧冷的刮脸,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踏进院子。走出建筑的阴影,阳光落到身上,总算有一点暖意。
抬起眼睛,满目的绿,院子依旧,就好像十多年来从未变过。还是那一处绿绿的草坪,草坪中央那棵黄桷树永远好好的立在那处,又高又大。它与院子的另一端此刻已经光秃秃了的银杏不同,还翠绿、茂盛。
是傅荀让她出来晒晒太阳,她左右看了,却没人。
脚下草地柔软,空气中是清新的青草味。手从衣兜里拿出来,阳光洒在皮肤上,她缓慢的翻转细瘦的手,阳光从手背流转到手心。
脚步朝黄桷树下去,走进树荫里,暖意消失。手指落上了越发粗壮了的树杆,凉凉的,她抬了头看翠绿的枝叶。
“筱筱……”
一个声音从树后传来,林恩筱低头,迈了两步走到树的这边来,叫她出来晒太阳的人在这儿站着,阳光从他背后洒来。
林恩筱略诧异,这么大冷的天,他奇怪的没有穿外套,身上的白色衬衫被太阳照的发亮。
傅荀被林恩筱带着不能理解的眼神打量,略有些尴尬。他低头笑了一下,双手都扎在黑色的西裤兜里,他手臂微曲着,白色衬衫的衣料被太阳穿透,能模糊的看到衣料里手臂的轮廓。他抬脸,深黑的眸子看人,“那天,我是不是就这么穿的?”他说话,眼含笑意。
林恩筱看着他,视线从他眼睛上抬起,到他干净的头发上,发尖被阳光染色。她迟疑了几秒才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在模仿17岁时的模样,因为他特意在这树下等她。
她曾经告诉过他,第一次是在哪见到的他,她描述了当时的情形,他穿的什么衣服,问他记不记得,他只是好笑的摇头。
林恩筱心上一紧,牙齿轻轻咬着点唇边,睫毛轻颤了颤,她细细的看着人。十多年前那个春天,也是个晴天,有太阳,他是穿的白色衬衫,还白的晃眼,连带着脸也像在发光,他好看的程度是那种让人一眼就能心上一颤的。
而此刻也还是如此,看着他总会心动。不是心痛,便是心动。
因为回忆,林恩筱心情变得激荡,她只是看着人,还未琢磨过来,他特意穿成这样的目的。站在她跟前高高的男人朝她抵了上来,伸手勾了她的脖子,单手揽了她的腰,低头吻下,是一个简单的吻,只有唇齿相撞,便放开,是温凉柔软的触感,带着点熟悉的清爽气息,
“那天,你跟我说了什么,还记得?”
林恩筱被迫仰着头,手指握上了点他腰间的衣料,他的体温透过衣衫氤氲在手指边。对突然的亲吻和这突来的问题林恩筱有点猝不及防,她看着他,回味他的话,点了头,脑子里却还萦绕着多年前的那个记忆。
男人高高的俯视她,干净的唇齿近在咫尺,深深的眼底满是温和,“你,再说一次。”
林恩筱诧异,睫毛轻颤。
他们离的很近,他单手抚在她的颈脖上,指腹很轻柔的抚摸她耳朵下白嫩的皮肤。眼睛很认真的看着她说话,声音沉而缓慢,很有耐心,“我想听。你,再说一次。”
林恩筱微微蹙了眉,相交的眼神里带了点紧张,“那,那是赌注,又没什么意义的。”
“没有吗?”他低脸来,含了下她的唇,放开,柔软的触感夹带着他的气息直达心底,扫过心脏,林恩筱心尖荡漾。
她当然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记忆被激的鲜活,时空像是被连了线,如此长时间的暗恋,她默默看着他的每个瞬间都变的清晰,那是多么强烈的渴望,看他一眼也会幸福的飞上云端的过往。
她的少女心事,全系于他。那时,她的喜怒哀乐间总会交缠着她幻想出来的他的影子。那长长久久缥缈的,实际上只是个人思想上的纠缠不清,那时在她是神圣又高远的,是最最圣洁的存在,无物可比。
原来的那种思绪清晰的浮现,她手指紧了紧,像回到了那纯真的年纪,手心里握着他的衣料,“荀哥哥,长大我要嫁给你。”她带着羞怯的说出这句话。
男人松了抱着她的一只手去,洁净的手指扎进黑的没有杂质的西裤兜里,再拿出来时,手指上多了一枚戒指。硕大的钻石被阳光穿透,璀璨夺目。是原来的那只婚戒,林恩筱要当作传家宝藏起来的那只。
傅荀冷白的手指拿着它,举到林恩筱眼前,“答应你。”他说,冷峻的眼睛弯了弯,满面阳光的笑意。
林恩筱睫毛一颤,被钻石里细碎的光晃的回了神。
“我们结婚吧。”傅荀沉沉的说话,脸上轻松的笑意慢慢沉下去,目光在林恩筱双眼间细细的流转,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最后眸色一点点变深,“结束我的牵肠挂肚,辗转难眠,结束每天早上一觉醒来看不到你的空虚。”
“再嫁给我一次。”
“你说它是神仙树,它是传家宝,”傅荀抬眼睛看了看林恩筱身后的黄桷树,举了举手指上璀璨的钻石戒指,“我现在就请它们来见证,我傅荀将用余生来爱护你林恩筱,让你幸福,让你快乐,让你知道,你原来想嫁的我很喜欢你,很爱你,绝对不能没有你。我会竭尽全力的爱你,今生决不再让你有任何机会生出离开我的念头,除非死亡,终不离不弃。”
跟前的人身体突然下降,她手心里握着的他的衣料抽走,阳光洒在了她的身上。男人单膝下跪在地,将戒指举到了她眼前,“你愿意吗?”
手心里空了,心尖在发颤,林恩筱仔细看着跪在她脚边的男人,他手指上托着戒指,英气的脸颊略仰着,干净的眼睛看着她,眼底是微微的笑意和炙热的爱意,都是心的写照。
她唇角一点点扬起,眼睛里浸满了甜蜜,她认真的看着他,眸光闪闪,抬起手来,细白的手指递到戒指前,轻启唇齿,“当然愿意,这是我的传家宝啊。”
戒指一点点滑过细白的皮肤,最后停在指节上。林恩筱抬起手来,逆着阳光看,蜜色的光泽笼罩着细细的手指,冰冷的钻石染上了满满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