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翌日清晨, 阴沉了整个初冬的天空竟然有放晴的迹象。早早的，雾气便开始消散了，在雾气最为淡薄的地方能看到东方有一道微红的颜色。
  房间里大大的床上, 四处空置，只在大床的中央被子高高的凸起一块，就像只有一个人。
  “你，你这样我都喘不过气了。”林恩筱面朝着窗外侧躺着, 身后的人从她背后紧紧的抱着她不放手, 她整个人都和他贴成了一块，林恩筱抗议这个人的霸道。
  下一刻紧抱着她的手松了一边，探上来握了她的下巴，“别撒谎, 这不是好好的。”他嗓音里带着点晨起的沙哑。
  他指的是她呼吸的空间。
  林恩筱哭笑不得。
  躺在被窝里, 他的手指很暖和, 林恩筱摆了摆脑袋, 从他手指上抽出自己的下巴, 扭着背, “你别抱的这么紧嘛。”
  “除非你今天别去上班。”
  “那怎么行！”
  “那就乖乖的，让我好好抱抱，预存点念想。不然这么长的时间，你让我怎么过。”
  那双手臂再次将她圈的紧紧的。他的手还握着她的手, 手指捏着她的手心，不让她握拳，脸在背后蹭她的头发。
  “别闹。”林恩筱被他蹭的痒的不行。“我，我肚子饿了, 你不是说每天给我做早餐么？这么晚了你不做早餐？”
  “已经叫人准备了。就在隔壁。”
  “不亲手做了？”
  背后的人不蹭她了, 将一直放在她脖子下给她当枕头的手臂抽了, 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掰的转过了身来对着他。
  窗外的天光从未合拢的窗帘空隙透进来，照着他清俊的面孔，他英气的眉眼温和的带着笑意，将昨天伤了的手指递给她看。
  “正当告假。一辈子很长，不保证身体健康，怎么照顾你。”
  林恩筱简直心醉了，为什么他现在说什么话，都像情话，比酒精还要使人迷醉的情话。
  她眼睛轻轻闭了一下，睁开，睫毛掀起，明澈的眸子看着人，喃喃轻语，“这是甜言蜜语吗？”
  面前的脸笑了，他将手伸离了她的视线，落上了她的头发，拇指轻抚她的脸颊，长指没入她脑侧丰盈的头发中。
  “不是。很高兴我们还有一辈子。”他温和的说。“很幸福。”
  *
  这样的清晨太过美好。
  林恩筱因昨夜的事下床时腿软了一下，险些跌倒，他便不让她走路，直将她从床上抱进了浴室，他帮她刷牙，为她洗脸，她没有拒绝，就享受着。
  她被迫坐在盥洗台上，身旁的人在整理毛巾，她看着浴室里映着自己身影的那一条玻璃面，低头笑了一下。
  最近好常坐盥洗台，这样的事还是在很小的时候了，妈妈为了阻止她乱跑，从刷牙洗脸到梳头都不让她下地。
  想到这茬，妈妈一提到傅字就脸色大变的样子浮在脑际，一股愁闷霎时袭上心头。
  这件事一定会比当初离婚还要难以启齿，但是也不可能一直就这样躲躲藏藏的。
  她抬眼看身旁的人，他将她的毛巾好好的挂在毛巾架上，整理到直的一丝不苟。
  这样的公整，真是只能出自他手。
  “你怎么啦，”他蓦地回头，看出了她突然垮塌了的情绪。
  她倏然回神，扬了扬嘴角，“没，没有。”
  他的手指伸来，捏了她的下巴抬起，他手上带着泡过热水的热气。四目相接，“怎么了，还是身体不舒服？”他探在她面前哑声问。
  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因为太久没有了，是有些不适，但也不至于影响多大。她否认的摇头，他将握在她下巴上的手指移到她的脸上捧了，脸探到她耳边小声说话，“慢慢习惯就不会了。”
  林恩筱：“……”
  *
  如常吃了早餐，林恩筱仍然被傅荀送到了离电视台大楼有一段距离的路边。
  今天她来台里公事不多，私事倒是办了一件大的。今天是骆之辰最后一次来台里，林恩筱将他叫到了他们见过面的那处平台上。
  天有转晴的趋势，虽仍不见那颗向来炙热的太阳，天空却明晃晃的厉害，让这样寒冷的季节站在室外也不太难受。
  林恩筱站在平台上，骆之辰很快就来了，他一脸明朗的笑意走到她跟前，“让我猜猜你找我什么事？该不会那个男人又犯毛病了，对你不好了，所以你后悔了？”
  “骆之辰！”
  骆之辰成功的逗怒了林恩筱，倒还失意的一砸吧嘴，啧的一声，转脸看了看天空中那团高亮，眼睛微眯着，“原谅我心态不好，自己没找到合适的人，就想别人也不合适。”他蓦地低下脸来对她笑了一下，“不过你幸福我还是可以忍的，毕竟咱们从小就认识。既然幸福了，你就开开心心的。”
  “谢谢你。”林恩筱看着他淡淡的道。
  “不客气。”骆之辰弯唇一笑，又转回了脸去，面对着那被云层挡住了的太阳，垂着眼睛，他双手插在兜里。
  对他的调侃林恩筱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她感激他的轻松相处，“原谅我，谅解我。无论如何我也想对你说这些。”她突兀的开口，无论如何这是她此举的目的。
  林恩筱的话让骆之辰看着远住的目光凝了一下，片刻后转回来看她。
  林恩筱愧疚，而面对她的愧疚骆之辰才是心虚的。
  实际上从她身上收获的好与坏，不都是他自己一手编织，她又何错之有。
  是他自己偏执的爱上了不会属于他的她。他也自私过了，他也不管不顾过了，却是将她以更快的速度弄丢，弄丢的连挽回的资格都没能留下。
  只能放手，也早该放手。
  骆之辰将扎在兜里的手拿了出来，拍了一下林恩筱的肩膀，“说什么呢突然。”他轻松的笑了一下，收手，“我早就说过了只是想试试合不合适，实际证明还是不适合，跟你中途被那个男人截走又没多大关系，你完全就没有必要对我说这种话知道吗。”
  两个人相视而笑，轻松离别。他们都各自有着各自的心思。林恩筱自己的愧疚，她自知。
  分别前林恩筱给了骆之辰一张卡，叫他替她交给他姑姑。相亲那天，她收到的那个包从一开始就受之有愧。骆之辰没有就此推托，林恩筱感激他的理解，感激他让她转身的无所亏欠。
  *
  从电视台离开，时间还早，林恩筱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他接的很快，但绝对不再是别人代他接的了。他新添了个手机带在身上，号码也是新的，如此便将她从会找他的一堆号码中分开了。
  “不用不用，那我自己回家。你也不用着急，工作忙完了早点回家就好。”
  林恩筱拒绝了他要来接她的要求，也不想太耽误他的工作。
  早晨是坐车过来的，林恩筱握着手机在街边叫了一辆车，她脖子上缠着他的围巾很暖和。
  想他，好想他。
  但是她会克制，会关注除了他的更多东西。
  她回家，将电脑拿到了客厅，坐在舒服的地毯上看资料。这边的书房没有开阔的视线。客厅里，这个位置她只要一抬头便能看到玻璃房里种着的植物和房顶之上的天空，很舒服惬意。
  投入了便忘记了一切，直到大门上的响动将她拉回现实。
  男人西装大衣的进来，带着一股寒气，带着满眼的深沉，他一句话也没有的直直的看着她走过来，连大衣也不脱便将她揽进了怀里。
  他揽着她的双臂紧了又紧，手指在她背后握了她的肩膀，又抚上她的头发。
  “我想你了。”
  林恩筱双手缩在他略凉的大衣上，听他这样说心尖上一颤，是心动是爱情的悸动，却又带了点酸涩，因为他这情绪沉重的拥抱。
  “我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整天都在想你，还老是闻到你身上的气味。”傅荀将脸深埋进林恩筱的颈脖里，嗅着她发丝里的香气。
  他手指没入她丰盈的发丝握上她的脖子，轻轻的摩挲，“以后去哪里一定要告诉我，要是再突然消失，我一定会发疯的。”
  “筱筱你怎么不说话。”
  “嗯。我不会的。”林恩筱抬了手握了他大衣的衣料。
  “那就好。”
  傅荀将人放开，他双手捧了林恩筱的脸，拇指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哑声喊他，“筱筱，”他不需要她回答，紧紧吻住了她的唇，吻了这个让他想念了一整天的人。
  一年多的失眠，伴随的是一年多夜夜压制却从未压制住过的那疯狂的想念，那伤口太深，深的难以弥合，深的他不得不时时需要她来填补，同时又鬼使神差的时时害怕着会再次失去。
  “我爱你，永远不要离开我。”他放开她一点说话，眼底湿润。
  “荀哥哥，”
  “告诉我你也爱我。”他认真的看着她。
  “我爱你。”
  “见不到我会想我吗？”
  “会。”
  “那就好。”他脸上显出一抹苦涩的笑。他轻吻她的眼睛，她的鼻尖，她的唇瓣，吻的小心翼翼，像重一点她就会消失。
  最后，灯下，柔软的沙发上空着，沙发前的地毯上却坐着两个人，林恩筱认真的在电脑上看资料，傅荀单手揽在她的腰侧，另一边手上握着支笔身黑色铮亮的钢笔，看他没能在公司里处理完的资料。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各自忙碌。不知过了多久，外边，大门上响起了隐隐约约的电子语音，将两个人从繁忙中扰的抬起头来，林恩筱听清了那声音一遍遍的提示着密码错误。
  林恩筱还怔愣着，兜里的手机蓦地响了起来。
  电话接通，“果果，在家吗？这门上的密码你改了吗，怎么打不开？”沈瑾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妈，”
  “你在家里吗？”
  “我，你在哪儿？”
  “我在你这边家门口啊。”